渝中区人民广场,兰女士讲述被晨练者泼水的情形
兰德秀,40多岁,身材微胖,皮肤黝黑,微乱的长发用一个大发夹绑着,汗水顺着脸颊滑下,她是一名大礼堂广场的清洁工人(工作服前写着三个字“大礼堂”),也是3个孩子的妈妈。她说,她受了委屈,没法和家人说。
扫地时水溅到晨练人身上“他们就舀水往女工身上泼”一年前,兰德秀还是一个小餐馆的老板娘,凭着一手厨艺,一家五口过得倒也平静幸福。但后来,因为餐馆很多地方不达标,被迫关闭。再后来,兰德秀找了一份在大礼堂做清洁的工作。
每天早上不到6点,兰德秀就得起床为家人做好早饭,7点上班,晚上6点下班,上夜班时就是9点下班。
李先生,大礼堂附近餐馆的厨师,每天的爱好就是一大早到大礼堂广场坐坐,喜欢看大家跳坝坝舞,觉得他们跳得很有激情,很好看。
昨天早上7点30分,他照例来到大礼堂前的水池边。
“大约8点5分,就看见一男一女两个清洁工,提着两个水桶,往地上洒水做清洁。”李先生说,自己常常到大礼堂,知道他们是在清扫地上的黄葛籽,用水打湿了才好打扫。
李先生说,当时正好有20多个老年人在黄葛树旁边跳舞,清洁工洒过去,离他们大约一两米时,就边洒边喊,麻烦让一下。不过跳舞的人不愿意让,说她们9点就跳完了,让清洁工先不忙扫这边,不然地上湿漉漉的,很容易滑倒。“清洁工继续在离她们有点距离的地方洒水,但还是溅到她们的裤子上了,不多,就是几滴。”
“晨练的那些人可能觉得清洁工是故意的,十几个人围上去,拉着女清洁工的衣服,就开始吵起来,抢旁边的水桶,先是用手舀水出来往女清洁工身上泼,后来桶里的水不多了,就拿起桶往女清洁工身上泼,泼完了,把桶扔在草丛里。”李先生说,当时自己上去劝了,但劝不住,就急急忙忙去找了交巡警。
吃饭时儿子看到妈妈哭了 “没敢给他说真话”说起这件事,兰德秀眼泪一下子流出来:“我真的很委屈。”
兰德秀说,事情发生后,就被路人和工友们劝开了,但自己头发,身上都湿了,“工友叫我先把衣服换了,我没答应,还是把清洁做完,再回休息室换的。湿的制服没拿回去,偷偷晾在单位,拿回去怕被家人问。”
“后来我实在不好受了,就请假回家了。”兰德秀说,回家后,自己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,买菜做饭。中午吃饭时,兰德秀想起早上发生的事,一下子没忍住,哭了出来,上初二的儿子赶紧问妈妈怎么了,“我没敢给儿子讲真话。”她说,怕儿子知道自己受委屈,难过。
工友给我们看腿上的淤青 “单位专门为此设了委屈奖”
兰德秀说,自己也知道,早上打扫广场,会打扰晨练的人,“我们把地打湿后,还会用拖帕再拖一次收水,地上就不会滑了。必须在9点之前打扫干净。其实,真的很希望大家能够理解,我们也是为了让大家更舒服。”
工友杨时莲告诉我们,她也曾经碰到不被游客理解的事。“上个月一天,晚上9点,一个女游客带着2岁孩子上厕所,小孩尿在外面地上了,我说,被人踩到滑倒怎么办,女游客不服气,和我吵起来,后来,一下子冲了五六个人进来,把我按在墙上,我一个人也抓不住他们。”说着,杨时莲将左腿的裤子拉起,还能清晰的看到上面的淤青。
大礼堂广场杨经理说,考虑到清洁工的工作性质,“我们专门设立了委屈奖,就是为了让他们心里好受些。”
昨晚8点过,兰德秀给我们打来电话说,其实大多数的游客又对他们都很尊重,领导也很体贴,冬天时,让他们使用热水,也发了手套,“但是我们都没用,因为这样做清洁很不方便,也做不干净。”
她还是想说,如果有水溅到晨练者身上,“真的是无心之过,希望大家相互理解。”
记者手记采访时,天下着雨,广场有些湿滑,的确让人担心,可能还会摔伤。
但是,我们换个角度想想,清扫广场虽然给大家带来一定程度的不便,但他们工作的目的,正是为了让大家有一个更好的环境。
和兰德秀交谈的过程中, 她不停落泪,不停反问,是不是她的职业被人看低,委屈溢于言表。但在3个孩子面前,她又强打精神,维护着一个母亲的尊严。
采访结束时本想看看监控,广场一个管理者说,那里正好是监控死角,没办法知道当时事发情况,而晨练的人们又都已经离开,无法联系,我们不知道事实是否完全如目击者李先生所讲,被泼水前是不是就是如兰大姐所说的那样,还有什么她做得不到位的地方,但据目击者说法,基本确定的是,当时是很多人来“对付”一个清洁工大姐的。
我们没有找到那些晨练的人。
在这里,我只想告诉这位尽职的环卫工人和令人尊敬的母亲,你们的职业绝不会被人看低,相反,你们默默的付出,我们也一定会默默体会、理解,每一位清洁工人都值得尊重!